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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在路上

屬猴的兒子眨眼就長成比我還高的年輕小伙子。原本一直擔心他成為問題少年的我,在走過牛年的春夏秋冬,身子的發育成熟過程中,心理心智的成熟也在同步。儘管還許多於我是看不慣而他卻認為是時尚的言行舉止,卻始終沒有出現讓我認為是出格的大事大情。
  他初三尚有一個學期沒讀,就滿腦子充滿幻想地投身於這個看似精彩實則無奈的社會大舞台,結果在南下珠三角的橫衝直撞中被撞個頭破血流。他輾轉回家,又滿懷信心地到韶關走進一所技工學校,原以為技校不再面對那些枯燥的文字數字,然而他又一次想錯了,很不紮實的文化底子讓他無法進入技工的理論學習和機械重複的技工操作境界,一個學期後他不再返回學校。於是,他憑著自己濃厚的興趣自學電腦,並在雄州小城裡找到一家電腦公司,自謀職業,先當學徒,幾個月後漸入佳境,可以獨立出門為客戶解決電腦及寬帶的安裝、維護等一系列問題。後來,她母親回家為他購買了一部摩托車,於是就常常見他駕駛著摩托車在小城裡風馳電掣了。
  兒子自有他的世界他的個人空間,就像當年成長中的我一樣,常常把自己關在自己的房間裡,並且把門閂上,即使家人敲門也不輕易開門。他的同學和老家的同伴,比我們進去他的房間的次數還要多。偶爾進去,見他房間亂七八糟的,心裡未免對他責怨起來,在他回來之後不止一次地說他,要把房間收拾好,把門窗打開,等等。兒子當面應承,說好的好的,可是總不見行動,房間依然是亂七八糟。實在看不過眼,家人就動手幫他整理收拾,不料他看見了,卻大聲嚷嚷:別亂動我的東西,我自己來。這時,我突然明白了,兒子的世界是不輕易讓大人們進入的。
  讀書的時候,兒子的興趣廣泛,愛好打球踢球,籃球足球不知給他買了多少個,原先住在五樓的家,少不了打壞踢壞家裡的物品,更為不快的是樓下的住戶不時找上門來告狀,說我兒子打球踢球像地震似的吵得他們心神不寧;喜歡音樂彈吉他,他母親就給他買了好幾把,不去打球踢球的時候,他就把自己鎖在房間,一個人自彈自樂;若是同學來了,則更熱鬧,吉他聲、歌聲迸發,正是夜深人靜時分,或急或緩或高或低的吉他旋律夾雜著歌聲穿牆而過,擾人清夢,好不煩人。於是夜起敲門提醒,聲音漸息,未過多久,復又縹緲而來,實拿兒子無法。
  一路走來,兒子似乎有太多的問題。我常常就想,讀不出書不要緊,千萬別學壞,別交壞朋友,別讓壞習慣跟隨一生。常常對他生出希望,長大了就好,一切都會變好的,不懂事會變得懂事,壞習慣會改掉的,好習慣會養成的。還常常這樣期望他,長大了,去學好一門技藝,找到一份工作,能養活自己就行。兒子也許是在我的囉哩囉嗦的教育之下,慢慢地校正自己的人生方向,慢慢地矯正自己的行走路線。記得有一次,還在韶關讀技校的他,打來電話,說自己又不想讀書了。我聽後非常驚愕,也非常害怕。我在電話裡大聲嚷嚷:不讀書了,你又想幹什麼?又能做什麼?我的聲音似乎有些哀求,我說:兒子,你就不要折騰家人了,好好讀書吧!兒子在電話的另一端,說:爸,我實在讀不出,也學不進,我的事我會考慮的,你就不用擔心!兒子的語氣很堅定,看來我是勸不動的。於是趕緊打電話給他遠在廣州的母親,她聽後,也沒轍,說:由他去吧。
  由他去吧就由他去吧。過年後,兒子果真沒有去韶關了。他在小城裡的一家電腦公司找到事做,不要工資,先做學徒。老闆當然喜歡這樣的人。他被留下,從最簡單的開始,一看二慢三動手。老闆安排的任何工作他都願意去做。於是就漸漸地上路了,工作也上手了。他年輕的臉雖然還顯出稚氣和純真,但已經學會觀察和思考了。
  每天的上班下班,兒子走路。他走出家門,穿過老城區的大街。好幾回,我也上班,或我先出門,或兒子先出門。後出門的兒子很快就追上我超過我,在人流熙攘的大街上,兒子走路很快,年輕的身影在我前面晃動,眨眼間就消失在我的視野裡。下班回家後,他喜歡跟他奶奶交流,報告他一天上班的情況,比如又學會了什麼,又去了哪裡做事……。母親又把他的情況轉告於我,漸漸地,我對兒子的擔心有所緩解和減輕,但還始終對他不太放心。
  無意中把兒子在電腦公司工作的事情告訴我身邊的朋友。有心的朋友的記住了。一次,一個朋友的個人電腦有問題,就從我這裡要了兒子的手機號碼。一個號碼打過去,兒子下班後就去了給這個朋友維護電腦。問題在兒子的三弄二弄之下解決了,朋友要給兒子報酬。兒子說,你是我爸爸的朋友,錢我就不收了。兒子不收任何費用,這讓我的這個朋友很受感動,於是就記住了我兒子的名字。兒子會修電腦,給我的親朋好友帶來了方便。常常兒子沒回家吃飯,一個電話打過去,原來他下班後直接去了某個親朋好友家裡維護電腦,被留在人家裡吃飯了。
  母親說不只一次地在我面前說,曾理(兒子的名字)聽話了,懂事了,也很有孝心。是的,每天一下班回到家裡,兒子都要先去我母親的房間,與她說說話。母親已八十歲了,身體也不太好。這不單是我常擔心牽掛,兒子也把奶奶的健康記在心中。母親要去老家的衛生站看病,兒子就說,奶奶,我載你去吧;母親的眼睛每天睡覺前要滴眼藥水,兒子每晚都主動幫她滴;常常對他奶奶噓寒問暖;兒子雖然收入不高,但每當他奶奶身體不適,他總會拿錢給她看病。許多日子,我下班回家,打開家門,看見早下班的兒子和他奶奶正坐在廳裡的沙發上,像在交談著什麼。有時兒子就像小時候那樣,依偎在他奶奶的身上,祖孫倆其樂融融。
  虎年春節前,兒子一個人騎摩托車去他外婆家送年。他不僅把交待的事情做好,還把沒交待的事情也做好,這令我們很是驚喜,覺得兒子不但正在長大,而且正在成熟。
  虎年新春,家鄉的年輕人都南下珠三角尋夢去了。兒子不好高騖遠,依然留守家鄉,騎著他那輛摩托車穿行於小城的大街小巷,穿行於雄州的鄉間大路,為公司的客戶,也為自己的事業人生辛勤工作、努力打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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